生活組曲


  記載日常生活中的瑣事,措述家居活動的片斷,或攝取社會風俗的場景,這種形態的藝術表現,以十七世紀的荷蘭風俗畫最為著名,但這種以世俗生活記錄為主題的繪畫一直是美術史中比較次要的藝術形態,它之所以未能成為主流風潮,除了難以建構「偉大」的意義,也不太能塑造崇高、壯麗、怪誕等較突出的內涵。

  一直到十九世紀中葉,藝術從教會、帝王、貴族的特權中跌落到中產階級的手裡,風俗畫才被廣泛接受,米勒的〈拾穗〉、庫爾貝的〈奧南的葬禮〉....都是真實生活場景的記實,卻也能畫出某種莊嚴的意義。印象派也畫了不少類似風俗畫的生活組曲,像莫內的〈格倫努葉〉、竇加的〈喝苦艾酒的女子〉,但莫內著眼於陽光和色彩,竇加則揭示了內在的憂鬱,接下去的發展就往兩個方向走去,一是形色自足的純藝術,一是心靈世界的傾訴,所以不論是野獸,立體或是象徵、表現,都沒有風俗畫的空間。

  台灣前輩畫家在日本所學的外光派,不僅著眼於藝術形式之美,也因以米勒、庫爾貝等巨匠為師,所以對生活樣貌的選取和提昇頗能認同,再加上日本洋畫國粹化的實踐中納入了本國日常生活諸般景象,所以台展前輩畫家對這類主題均頗具心得,廖繼春的〈有芭蕉樹的院子〉是接近「生活組曲」的風景畫,李石樵的〈合唱〉、〈田家樂〉就是純粹的風俗畫了,而李梅樹,則是畫此類題材最多也最專注的一位,尤其在戰後當其他畫家紛紛轉向時,其「生活組曲」更是獨特而突出。


少女與金瓜 拾落葉的童年 玩弄火雞的小孩 玩弄火雞的小孩
(局部圖一)
玩弄火雞的小孩
(局部圖二)
玩弄火雞的小孩
(局部圖三)
和風 黃昏
露台 新裝 窗邊斜陽 冰果店
春光

結語

  從李梅樹的「生活組曲」系列作品觀察,〈少女與金瓜〉、〈拾落葉的童年〉畫面都比較晦澀,明暗對照強烈,傾向外光派的古典與寫實,是藉本土題材來印證西洋繪畫技法時期,是還在模擬的階段。至於〈玩弄火雞的小孩〉、〈和風〉和〈黃昏〉則風格各異,皆為參考西洋經典名作來切入本士的作品,因而往往是夾雜了洋味與土味的奇異風格,這是李梅樹既模擬又翻譯的階段。

  〈露台〉是李梅樹忠實視覺經驗的範例,此後,畫面中大量出現台灣民間生活的場景,這是凝神注視本土的時期,由於「凝神」所以此一階段(約1950-1965年)大多畫單獨的人物而較少群像(〈露台〉即一人飾兩角)。稍晚的〈新裝〉、〈窗邊斜邊〉、〈冰果店〉、〈春光〉...皆為藉攝影來記錄現實人生的作品,由於陽光的介入愈來愈強,原本親切有情的筆調遂逐漸轉向,從本土、本土與藝術而逐漸往藝術方向走去。自一九七七年之後,李梅樹從人間返歸自然,不管畫人物、風景、動物、花卉,其實都是在畫光與彩,祖師廟誦經團團員和他的子媳兒孫已經不是他藝術世界裡的焦點了。